【无形门·白维】太平调
李白开始怀念从前那个少不更事、心间喜怒全写在脸上、还会对着高仲武自称“维儿”的王小公子了。
如今的王公子名满长安，温雅平和，看着就令人如沐春风。
不是说他李白对现在的王摩诘有什么意见，只是他觉得，少了些小脾气的王摩诘没有小时候那么……可爱了。
王维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每隔几日便夜访府邸的行为。起初还能见着王小公子脸上浮现出的惊喜之色，再后来嘛，那王摩诘却好似能料着他何日要来，都能多备着一碗茶水了。简直深不可测，并且怎么逗都不炸，总噙着笑。
没趣，真心没趣。
李白倚靠在无形门前的树上，嚼一枝叶梗。
“官人，人家想上元节去看灯嘛……”
“行，都依你……”
李白毫无防备地被墙外小夫妇的对话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，转念又在心底默算了遍日子——上元节确实近了。
他忆起初见王维也是于元宵灯市中，少年身形在熙攘人潮里略显单薄。晕红灯火又衬其眸似皓月，光华散落人心。
惊鸿一瞥，触动心弦，难忘至今。
于是，他来了个绝妙的点子。
那人已经数日未夜半来访了。
“倒是坏了这好茶……”那上好龙井已凉，不闻茶香氤氲。
说实在的，忙里偷闲与李白夜里畅谈吟诗，是王维一日里最快乐的时光。他早就不是初入官场的稚嫩少年，明白何人之礼能收、何人之礼不能收，整日周旋其间，难免心力交瘁。每当这时，李白的到来总令他惊喜不已，次次皆如是，虽并显于表面。
正失望着，瞥到茶盏中被水冲开的茶叶，都已安静躺在杯底，不时随着自己的动作轻轻浮动，倒是乖巧。他叹口气，便想收了那茶水：“都这时辰……今夜不会来了罢。”
“摩诘！”王维停下手中动作，睁大双眼，抬头，见一白衣青年一手撑着窗户，轻松一跃进了屋，一把取过还愣在原地的长发青年手中茶杯。
“太白你等等……”王维正想告诉他茶凉了，待自己再去泡一壶来，却眼睁睁看着李白仰头将那冷茶一饮而尽，喝完抹抹嘴，敷衍一句：“好茶。”
王维无奈，又发现，李白身上衣裳不似平日般整洁，或多或少沾了些泥土，靠近些似乎还有些许草木清香。
“好茶确是好茶，但不如换成酒。”李白摸摸下巴，“人生难得醉几回啊。”
“自然是能。不过你这一身……”
李白挑挑眉，抹一把粘在脸上的泥：“明日上元，出门逛逛？”
王维也不惊讶，毕竟年年如此。寻来干净湿布，丢给李白，让他擦擦周身脏乱。
他不愿说，自己也不多问。
只是王维不知道，他这不愿为难他人的脾气到李白那里就是好奇心缺乏。李白其实是希望王公子能多点好奇，缠着自己刨根问底的。
“那样的王小公子多可爱啊。”他想。
风月熙攘，锦街天陌。
晕红灯火中，两人并肩而行。蓝衣公子风雅随和，端的一股儒雅书卷气；白衣公子玩世不恭，腰侧一柄长剑却为他添上侠气，使之不显轻佻。
王维觉得李白有点心不在焉，从放在从前他一定会拉着自己去猜灯谜，或是去寻些小吃给门中弟子带去，一刻也闲不下来。今日却是安分的很，就是总抬头看星光点点的漆黑天宇。
“哥哥！”这时从人群里冲出两个孩子，粉雕玉琢的，煞是可爱。他们急忙忙跑来，扯着李白的衣角，要说什么。
李白见到这俩孩子，松口气，蹲下身，任其中一个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。另一孩子见还有一个好看的哥哥站在一边，软糯糯地说：“太白哥哥可好了，前几天还给了我们好多烟花……”还没夸完，就被他的太白哥哥轻拍了下小脑袋。
李白给了他们几块土糖，将两个蹦蹦跳跳的孩子打发走，拉起一旁王维的手腕：“走！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那是灯市边角的一个树林，平日里少有人来。
林中漆黑，伸手不见五指，细听似乎还有风过呜咽之声，脚下不时有陈年旧叶嘎吱作响。李白在前头拉着王维的手，借着手里灯笼微弱灯火寻路。他拂去前路兀生的枝丫，绕过泥泞。
王维有洁癖，他可没忘。
于是，待他们走出树林，来到那河畔时，王维仍是来时的一尘不染，李白又成了昨晚的那副模样。
王维这时也反应过来：“你……”
“嘘。”李白食指抵唇，眨眨左眼，脸庞在忽明忽灭的灯火里看的有些不真切。
轰的一声巨响在天边炸开。万千光华于身后百里直冲天宇，将漆黑天幕渲染如白昼，千里外还有万人欢腾。
——烟火，上元节独有的万千光华。
“看河里。”李白往那一指。
王维转头看去，光芒映在他眼眸，化作点点温柔。
——河灯，成百上千的河灯。
从几条支流缓缓而来，于此汇集。逐流而下，过二人身侧，轻巧地打个旋儿。
王维转头去看那顺水而下的盏盏河灯，弯了嘴角，眸子被天边不时炸开的烟火染上雀跃。李白呢，瞧瞧天边灿色，却不由转了目光，去看王维的神情。
“叫那俩孩子试着放了几次烟花，就这儿看的最清楚。还没人，清静。刚好河灯也往这儿来……”李白自顾自解释。
“那之前他们来，是为了告诉你快放烟火了？”
“聪明，王小公子。”
时隔多年，又听他这样叫自己，愣了片刻，失笑。
李白接着说：“该我了，你怎得神机妙算，算出我何日会去寻你的，连茶都能备好？”
王维一听，无奈：“哪有神机妙算，茶水每日备好便是，不论你来不来。”
这回轮到李白愣在原地了。
一河灯火畔，不闻车马喧闹。两位惊才艳艳的公子沉默片刻，相视而笑。
一瞬如东风夜放花千树，长街灯火停驻，情至深处不需诉，仍旧一卷盛世太平。
青山不古，桃李如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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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感来自吾恩《太平调》
天呐这俩为什么这么可爱！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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↑休伦的图！她超棒！ @梓彧
